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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高校BBS侦探推理大赛清华大学组]《枕上梦,风前尘》作者:明之宫无解(出题篇) 全球今日讯
来源:哔哩哔哩  时间:2023-05-15 23:5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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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BBS高校推理大赛供题

《枕上梦,风前尘》

0.厌离浮世泡影

独自吃完午饭,我离开远离窗户略有些阴暗的食堂角落,避开抱着篮球冲向操场的初中男生们,走向高中楼的大门,在门前停下脚步。


(相关资料图)

突然我想到,或许从地面上,也能看到天台上的她们。如果她们一如既往地在铁栏杆边上休息,那就应该能远远看到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影子。

我漫步到高中楼北侧,离得稍远一些,站到北门旁落满灰尘的红外测温仪边上。抬头望着四月份湛蓝深远的天空,总感觉正对上谁人从云层那端俯瞰X市第二中学的视线。

只可惜这所高中并没有什么故事值得巡游天空的人特意俯瞰。

我将目光投向比高中部的四层楼略高处,天台的铁栏杆仿佛舞台的布景。铁栏杆后,果然有两个高二女生在,一个剪了中性风的短发,在栏杆旁来回踱步;另一个靠着栏杆坐下来,长长的三股辫在微风中摇荡。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我猜她正翻着书。虽然每天都会在天台上见到她俩,但平时距离太近,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远观。

然后我回到高中楼,和抱着大摞蓝皮的《五三》或是绿塑料化学实验器材盒的课代表们擦肩而过,走进狭窄的楼梯间;沿着楼梯上到五楼门内堆满漫画和轻小说的平台上,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

“咱家八重堂大主编,不会今天也还没开始动笔吧?”

“你们管我叫神子我认了,但非要看我写小说我也写不出来啊”。我无奈回道。

还没看到阿影,就听见她嬉笑的声音从天台另一角传来。我转过头,看着把校服外套当披风,大步走来的短发女生。她抿起嘴微笑着,双眼中却透着隐藏不住的狂气;让人总感觉她似乎在想些危险的事情。

一旁的阿真则是个刻板印象中的文学少女,戴着红塑料框眼镜。她坐在一旁,合上《十八之夏》,将乌黑的三股辫顺到自己身前:“我记得神子老师最近正在潜心研究逻辑流,前几天好像去图书馆借了《暹罗连体人之谜》和《中国橘子之谜》来着?”

“借是借了,也看完了,但是这两本可没那么逻辑流,比《希腊棺材》《法国粉末》差远了。”我走到墙角边,抓过自己的坐垫,贴着墙脚坐下。“我更喜欢悲剧系列一点,《Z的悲剧》的写法更容易学。”

“等你把国名系列读透了就准备开始写吗?”阿真露出恬静的微笑,眼光如同平静的池水一般,与她的姐姐完全不同。

“如果顺利的话。其实我还想看看有栖川有栖的国名系列,比如《马来铁道之谜》......”

一旁的阿影突然一副“我想到了”的神情:“不如你也写国名系列吧!”

我思考着:“还有哪些国名没被写过?”

阿影兴奋地自言自语起来:“蒙德酒杯之谜,璃月毛笔之谜,稻妻御币之谜,须弥熏香之谜,枫丹映影机之谜,纳塔战斧之谜,至冬邪眼之谜......”

我长叹一口气。

1.祇园精舍的钟声

“神——子——,你再不写咱们就高三了,到时候哪有时间看啊?”阿影发起攻势贴过来。

“万一上大学之后灵感更多呢。”我笑道。

“还等啊,等咱们考完,那个叫ChatGPT的东西早就把所有的小说家取代了。”阿影露出落寞的表情,刚才眼中一如既往的狂气也不知何时黯淡下去了。平常大大咧咧的她,与这副消沉的样子甚是不搭。

“那你爸咋办......算了,反正写小说是他的副业。”我转过头,视线越过略有些老旧的红砖墙居民区和停着乌鸦的电线杆,试图捕捉远处外国语大学的教学楼。外国语大学日语系的外籍教授,真实身份却是写青春恋爱喜剧的轻小说家,要说意外确实让人感到意外,但又算情理之中。

阿影似乎真的筋疲力尽了,轻轻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轻轻揉了揉她的一头乱发,鼻尖似乎传来清冷的馨香。

我转过头,轻身问她的双胞胎妹妹阿真:“最近发生什么了嘛?”

“她最近一提到创作的事情就特别敏感,没办法。因为......”阿真沉默了一会,“她找到了我爸藏起来的日记。”

“你爸以前的日记吗?”

“不是。......是九曜庭小区那几个人的日记。就在当年案发那几天。”

话题的突然转变,给人的感觉就像在楼下打乒乓球的时候,突然撞上班主任老杜那样突然。

我陷入了沉默。

十年前也就是2013年的秋天,就在离学校不近不远的九曜庭小区7号楼2单元101室,发生过一起杀人案。而当时,阿真和阿影她们,也住在九曜庭小区。

案发的公寓位于大学城附近,租客都是附近各所大学的研究生。不过,他们都有另一重共同的身份——创作者。有人写轻小说,也有人画漫画。据说那间公寓的房东是个喜欢二次元的老顽童,希望看见“国漫崛起”所以定下了创作者房租减半的规矩;只可惜那起案子之后那间公寓再也没有出租过。

“几个人的日记?”细细沉思着,我突然注意到阿真话里的奇怪之处。

“对。他们几个是公寓的最后一批租客,从读本科的时候就认识,关系很好;所以他们有一本交换日记。每个人轮流写,记录一些观察到的素材啊,闪过的灵感啊,还有平常的碎碎念什么的。”阿真解释道,“那本日记最后留在38324手里,他把那本日记给了我爸。”

我开始回忆:“记得你以前说过,383很照顾小时候的阿影吧,还给她讲过很多故事。”

“是啊,阿影小时候想画漫画,可能就是无意中受了他的影响。所以,前几天看了日记就......唉。”阿真也低下头,“其实我也是啊。九曜庭命案涉及的那几位,当初都很照顾我们......”

虽然阿真和阿影并不叫阿真和阿影(这两个绰号算是对她们叫我八重神子的回击),但她们确实是姐妹,就像雷电真和雷电影一样。让我想到这种绰号的原因则是,她们两人是中日混血。

其实她们的本名更好听,两人的父亲取名的时候特地选了中日双语的含义都很典雅的词汇。真不愧是日语系的教授(兼轻小说作家)。

她们曾经也是九曜庭小区的住民;案发之后就搬到其他住处了。倒不是因为避讳凶宅,毕竟那个喜欢讲怪谈吓人的男人不可能害怕自己旧友的魂灵;大概还是他害怕睹物思人吧。毕竟他是个作家,现在还是专门写校园恋爱故事的作家,那肯定比一般人要敏感不少。

不论是在中国还是日本,那个男人的笔名“祟德院为朝”比他的本名“菅原友成”出名得多。毕竟那是个曾经以“岛系列”在推理作家协会奖出道,写了十几本新本格,却在某一天宣布封笔,随后改写boy meets girl的怪人。

对了,他封笔的时间就是——

我向阿真确认:“说起来,友成是2014年年初发表“岛系列”完结作之后,不再写推理小说的吧?难道就是在案发之后吗?”

阿真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时,耳边吹起阿影平静的吐息。看来她就这么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就这样吧。我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得离自己再近些。

“我爸在最后推理出了真相,但那天他赶回公寓的时候为时已晚,383已经服过量安眠药自杀了。他平常一直失眠,所以手边常备足量的安眠药,没什么可疑之处。他觉得自己既然没能早点解开真相,救出朋友,那也就不配写推理小说了。”阿真将曾经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那本日记是......”

“那天下午383去我爸的办公室把日记给了他。我爸看过日记之后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赶回去劝他自首,但那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回公寓的时候,恰好遇上救护车停在楼下,医生护士正在抢救。大概那件事对他冲击很大吧。”

“劝他自首?383是凶手吗?”

“至少我猜我爸的推理是这个结果。”阿真断言道,“而且,日记上确实是这么写的,他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总觉得不管是383,还是我爸,都藏着一些秘密。”

冷风吹过天台的栏杆,哗啦哗啦带起一卷卷书页。我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恰好天台上正放着一本《桃源侦探事件簿》。

案发的一年前,“38324”这个大概是从化学教科书上起的笔名印在新出版的《邪星战记》单行本上,与另一位叫做“勿忘我”的漫画家一起。那个叫“白尘案”还是什么案子的出题篇结尾,最后一页印着经典的“挑战读者”,这是他俩和其他自诩埃勒里奎因骑士的人一样的固执。

很难想象,在精心设计好谜题之后,38324突然在微博上宣布,因为勿忘我放弃创作,所以《桃源侦探事件簿》就这样突然宣布停止更新。他没有公开具体的原因,只是在后来某一差更新的评论区,回答读者提问的时候说到,“勿忘我是因为一些现实原因离开的”。

至于“现实原因”是什么,可能是家里有人赌输了钱需要她放弃读研赚钱还债,可能是遭遇了交通事故或者人贩子,也可能是常年积累的疲劳化作顽疾;我不愿去想象更加令人绝望的假设了。曾经描绘万千幻想的她,就这样化作黄沙中的一粒,海水中的一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虽然《桃源侦探事件簿》停更了,但38324还负责轻小说《邪星战记》的插画,所以他还不算完全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

九曜庭事件还涉及另一部轻小说,也就是勿忘我负责插画的《咒灵飞梅物语》。《咒灵飞梅物语》的作者“夜君”,和《邪星战记》的作者“无名笔客”,再加上38324和勿忘我,就是九曜庭7-2-101最初的租客。

《咒灵飞梅物语》的遭遇更加曲折,大概是涉及太多作者太太们的私事吧,她们谁都没有在微博上提到太多。目前能知道的就是,夜君在自己的画师退圈之后就此搁笔,放弃了《咒灵飞梅物语》的更新。

半年后一位叫“青羽”的作家接过《咒灵飞梅物语》,同时负责写作和插画。起初老读者们欣喜若狂,直到他们看见男主女主男二女二两对cp硬生生被排列组合——嗯,是男主x男二,女主x女二。不少老读者因此弃坑破防,痛骂青羽和“轻易送出版权”的夜君,但被这个噱头吸引进来的新读者很快就挤满了以前老读者的位置。

或许回忆她们作品的时候,我也在回忆那个黄金年代的落幕。那个年代的我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但是看着周围的哥哥姐姐们拿着从报刊亭新买的杂志,讨论各自追连载的作品时候纯粹而快乐的样子,我也隐隐觉得,那些在杂志版面或者互联网的一隅创作作品的人,虽然并不伟大,但都是鲜活而美好的。

而一切的美好终将消逝,如同枕上的美梦,风中的微尘。高压审查和资本的操控尚不能左右那些用爱发电的人,但经历这几年种种天灾人祸,还能留出足够的爱,分给自己幻想的故事的人,又有多少呢。

“阿影其实,一直很想写自己的小说。比我还想。”

阿真也靠到了我的肩头。你们两个啊,稍微收敛一点......算了,如果我能让你俩稍微安心一点也好。

我知道她们有多想写东西,毕竟身为文学教授兼作家的女儿,又曾是一群写手和漫画家的团宠,对这种事情有憧憬再自然不过了。尤其是38324本来就是为朝的老朋友......

两人各自清新的发香从两侧分别传来。

她俩的紫罗兰色发卡别着头饰,在微风中飘摇着。记得以前她们提过,那似乎是青羽买给她们的。曾经她们去那套公寓玩,提到过自己喜欢的颜色;当时青羽、夜君、无名笔客都在,原本商量好要一起过生日,没想到......算了。

她俩和这个案子有缘,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突然我回忆起六年前在九曜庭小区的经历。

直到第四个人闯进天台,喊着“胡冰莹,黄时雨,黄若叶,老杜找你们三个!”打断我的回忆与她俩的安眠为止。

人物介绍(表)

胡冰莹/神子

——叙述故事的“我”。侦探役。普通的高二女生。

因为种种原因被称作八重神子。实际不是狐狸,但翘起的发梢确实很像狐耳。

黄时雨/阿真

——被我称作“阿真”的双胞胎姐姐。恬静的文学少女。

中日混血,在日本的名字则是菅原时雨(Sugawara Shigure)。

黄若叶/阿影

——被我称作“阿影”的双胞胎妹妹。比姐姐狂放很多。

中日混血,在日本的名字则是菅原若叶(Sugawara Wakana)。

菅原友成(Sugawara Tomonari)/祟德院为朝(Suitokuin Naritomo)

——X省外国语大学教授,时雨和若叶的父亲。在日本以新本格风格浓厚的“岛系列”从推理作家协会奖出道,写了十几本新本格之后突然改行写校园恋爱轻小说。

2013年,从友人手上拿到了九曜庭事件时案发公寓几位租客的交换日记。

↑不在嫌疑人范围内

↓  在嫌疑人范围内

????/38324

——真名不明。漫画《桃源侦探事件簿》作者之一。此外负责轻小说《邪星战记》的插画。九曜庭事件相关者。

曾经是祟德院为朝的友人。被祟德院为朝认为是九曜庭事件的凶手,但早在那之前已经自杀。

????/无名笔客

——真名不明。轻小说《邪星战记》作者。九曜庭事件相关者。

????/夜君

——真名不明。曾经是轻小说《咒灵飞梅物语》的作者。九曜庭事件相关者。

????/勿忘我

——真名不明。漫画《桃源侦探事件簿》作者之一。此外负责轻小说《咒灵飞梅物语》的插画。九曜庭事件相关者。

案发一年前就在网络上销声匿迹。38324在之后也停止了《桃源侦探事件簿》的创作。

????/青羽

——真名不明。《咒灵飞梅物语》的第二任作者,从夜君手下接过了这部作品;同时负责写作与插画。接收后完全放弃了原定的剧情走向。

2.很久以前,有个砍竹子的老爷爷

小时候我曾一时兴起在网上搜索过附近的凶宅,并“挨家挨户”去探险过。当时我还不认识阿真和阿影,也不知道九曜庭7-2-101的四人就是《邪星战记》《咒灵飞梅物语》《桃源侦探事件簿》的作者。

六年前霁雪初晴的圣诞夜,我早早写完作业,揣着提前打印的地图,搭上公交车。虽说也不算特别繁华,但下车之后,往西走过一小段就是某家超市大楼;那个年代过洋节还不是多么敏感的事情,超市门前支起翠绿的圣诞树,五彩缤纷的彩灯环绕其上,大学生情侣们往来不绝。

很难想象旁边的小区里,就有一套因为死人被封存的公寓。当时的网络上很少有人知道九曜庭凶案的具体情况,所以为了凑出文章只能靠编;所以我的脑海中也只有徘徊此岸的幽灵,夜半的呜咽声,贴满房门的镇邪符咒之类的无稽之谈。

拐进漆黑的铁栅栏门,保安室里的中年男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召唤师峡谷,只看见自己的风女终于攒够了出香炉的钱,根本没注意到我。我也装作没看到他,就这么猫着腰从窗檐下溜过去。

7号楼......7号楼......

我正准备摸索道路,却发现我高估了手机的续航,电源标志早已亮红。因计划被打断而心急如焚之时,小区里便民街路口杂货店的灯光照入眼帘;我心想或许能装作忘带钥匙的孩子去借用一下充电插头,于是走了进去。

“啊?姑娘,你家大人呢......确认不需要打电话吗?行,那你进柜台来,到这边写作业吧。”店主听了我的说辞,慷慨地允许我在店里歇脚,顺便给手机充电;随后就继续看b站上前几天刚更新的干物妹小埋第二季。

装作乖乖女没多久,我就按耐不住本性了:“请问,您知道7号楼以前的事情吗?”

“啊?哦,你估计是新搬来的,不知道。当时确实惨啊,但也没网上编的那么玄乎。小小年纪好好学习,少看那么多有的没的。”店主往嘴里夹了一筷子泡面。

我继续好奇:“没有被倒吊割喉的女尸吗?”

“哪来的倒吊割喉,越传越邪乎。是后脑勺撞到桌角去世的,没什么灵异事件。”

“也没有被剪刀剪烂的血红色婚纱吗?”

“死者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哪有什么婚纱。剪刀有是有,就跟其他笔啊纸啊一样随便堆在桌子上,文具不放桌子上还能放哪。”

“那凶手一定是冲动作案而不是谋杀吧!”我想到。

“有意思,你怎么知道的?”店主点下暂停键,把椅子转过来对着我。

“因为如果预谋要杀人,就应该提前准备好水果刀之类的凶器,再去找被害人吧?”我盯着他的眼睛,“就算没提前准备凶器,如果从一进门开始就准备杀人,也得提前在房间里找到最趁手的东西吧。剪刀就放在桌子上,但是凶手却没有拿;说明凶手一开始根本不准备杀人,可能是在和死者争吵的时候打起来,失手把死者推到桌角装死的。”

“卧槽,有意思,有意思。”店主鼓了鼓掌,“你家里人是警察?”

“我家里没人当警察,不过我小时候看福尔摩斯,后来又看柯南和金田一,看多了就会了。”我不自觉扬起了头。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既然懂推理破案的法子,那就不可能信那堆鬼故事吧,刚才那些都是你为了打探情报编出来的?”

“没有,我是真对灵异故事感兴趣,再说了恐怖和推理也不矛盾。您听说过京极夏彦和三津田信三两位作家吗?他们分别......”

“打住打住,我的妈呀,这么小的小孩居然知道京极夏彦,你以后可得多写点东西啊,国推有救了,国推有救了。”店主欣喜若狂,“当时因为一些原因,警察向我透露过不少信息,要不我多告诉你一些,你看看能不能推理出什么吧。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因为案发第二天上午警察找我,而第二天下午我恰好出车祸住院来着,这家店关了整整一周。”

求之不得的线索!我凑近了,静静停着店主的讲述。

“当时之所以警察会来找我,是因为公寓里发现了我们家的发票。那天下午确实有个姑娘来我们这买了不少东西,嗯......比较关键的,应该是拖布,卫生纸和一些零食。”

“为什么说这些关键呢?”

“先说零食吧。去世的那位,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大包零食,据说是下午开始就一直窝在房间里吃零食补番。不过大部分零食都没拆包,唯一拆包的是一盒奶油夹心饼干。”

店主说着,离开柜台,走到零食货架上,拿了一盒奶油夹心饼干过来。

“喏,就这个。难得遇见个看推理小说的孩子,就当请你吃零食了。”他左手按着纸盒子,右手将其撕开,然后抽出里面的塑料壳。塑料壳的底部有一个个凹槽,看得出来一盒一共有12块。

“案发现场的饼干有什么不对劲吗?”

“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他们说数量不对。你也看到了,一盒一共12块,现场的盒子里有几块来着......总之是,盒子里没吃的,和吃完之后现场留下的包装纸,加起来一共是10块。”

“少的那两块,后来找到了吗?”

“没有。当时警察把整间公寓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不管是饼干还是包装纸都没找到;至于外面的垃圾桶我就不清楚了。”店主摊了摊手。

我也想不到少了两块饼干意味着什么,于是转向其他话题:“那拖布和卫生纸,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怀疑凶手在现场用拖布销毁了一些证据,因为几个租客都说下午离开的时候拖布还装在盒子里没有拆箱,但回来的时候拖布就已经杵在装满水的拖布桶里了。至于卫生纸好像根本没被拆包,但当时的警察说没被拆包反而显得反常......”

用拖布销毁证据?脚印还是血迹还是弄撒的饮料之类的?

如果看不到现场,就永远弄不明白这些线索意义何在。

——即使现在再回想起这些线索,感触也是相同的。

“我也觉得奇怪啊,说起来好像那些租客的某一位和某个推理作家认识......卧槽,真来了啊!友成,好久不见!你这酒哪买的,公交车站边上那家超市吗?真巧啊,给你介绍一位我们中国推理未来将会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当时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店主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叙旧打断了。

那也是我与菅原友成这个怪人的初识。至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是写下“岛系列”的作家祟德院为朝,以及他有两个与我同龄的女儿——也就是现在和我一起走下台阶,前往高二年级组办公室的阿真和阿影,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卷子卷子不改,五三五三不写,天天就知道中午打那个乒乓球,国乒夺冠也没见你们上那个领奖台啊......啊,冰莹你们来啦,若叶你也是,你俩平常那个,帮时雨多辅导辅导那个导数......”

老杜上一秒还在劈头盖脸训班里的几个男生,下一秒就换上微笑无奈地招呼阿真过去。刚没收的乒乓球拍搁在他右手边成摞成摞的教案,试卷与练习册上。

常年(其实也只有四年多)的默契让我走向那堆蓝皮五三,搬起来就走。阿影也凑过来帮把手,从另一端抬起厚重的练习册堆。

毕竟老杜是右撇子,所以他判练习册的时候肯定是习惯把收上来的放在左手边,抓一本判一本,判好了就摞在右手边。而既然乒乓球拍就堆在上面,说明他是先判完练习册,后去楼下抓人的——这种推理我从初一的时候就会了。

总之他叫我和阿影过来是需要两个数学课代表搬练习册,连阿真一起叫来,大概则是因为她上午的小测又错得太多,需要开小灶。

我尽力将自己的思绪转回九曜庭事件,看着阿影似乎在逞强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托着练习册堆,倒不像雷电影了,而是像她造出来的“无想”的人偶将军。

我试图开口:“阿影......”

“没事的。九曜庭事件过去那么久,我早就知道那三部作品,都再也不会更新了......”她长叹一口气,“唉!又能怎么办呢?说不定他们早早散去也是好的,看着一点点收紧的红线,再看着抢他们饭碗的AI,说不定还是会感慨当初早早断念比较好......”

她耳角浮云那样散乱的发丝就如她心中的愁绪,而我哪怕用指尖轻触,也无法将其捋清。

大概也只有知道九曜庭事件的真相,才能解开她的心结吧。但是友成作为前推理作家,自己不可能一点断案的能力都没有;他早在38324自杀之前就敲定38324是凶手,一定有他的理由。不过至于他为什么要把日记藏起来,曾经他和38324到底有什么交情,就另当别论了。

就从他直到现在都没再次写推理小说来看,他大概也被过去束缚住了吧。变成成年人之后,很多事情就再也无法对任何人说,只能一直藏到坟墓里为止;我总有种这样的预感。

然后下午的课很无聊,没什么值得记录下来的,就这么放了学。我在校门口与阿真和阿影道别,然后搭上公交回了家。自己煮了点速冻饺子当晚餐,吃完之后作业只写到八九点就写完了;随后我掏出手机,在网页搜索框中敲入“九曜庭 凶杀”等关键词。

不出所料,搜出来的大抵都是“X市知名十大凶案,凶手竟然是为了这个!”“X市最灵异的几处凶宅,曾经不为人知的往事”之类拼拼凑凑而成的废料,就像我六年前前往九曜庭的时候看到的“参考资料”一样。如果不是年代久远,我甚至怀疑这些东西都是营销号用ChatGPT写成的。

这些文章其中少有提及九曜庭的案子的,即使提到也都讲得语焉不详,或是夸张到一眼假。翻了几页之后,我终于找到一篇小网站上的新闻报道。

2013年10月4日深夜,九曜庭小区7号楼101室发现一具女尸,系后脑勺撞击桌角而死,疑似是租客在与入室抢劫的凶手搏斗的过程中被推倒。九曜庭小区位于大学城附近,死者江萍(女)系X市外国语大学研二学生,因为宿舍名额不够所以在这里租房。

当时的记者大概,按那个年代的说法,算是狗仔队;除了死者以外,也似乎从警察那里扒了另外三人的信息出来。按新闻所说,死者的室友李慧敏(女)当晚23:00回到公寓,注意到江萍的房门敞开,发现尸体后惊慌报警;在警察到达之前另一名室友闫一民(男)差不多在23:05左右回到公寓,而警察差不多是23:10到的。进行一番调查后,差不多23:30的时候,最后一名室友王俊(男)回到寝室。

此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哪怕是福尔摩斯或者埃勒里奎因再世也推理不出什么东西,即使结合我曾经听到的那些细碎的线索也一样。四人虽然是男女合租,但似乎再狗仔的记者也挖不出什么红尘轶事,否则不会用“没有情感纠纷”这种废话一笔带过。

虽然新闻只有真名,而我知道的只有笔名,但我能确定“江萍,李慧敏,闫一民,王俊”对应“38324,无名笔客,夜君,青羽”四个笔名。

合上手机,我直接在沙发上闭上眼,回忆初次认识阿真和阿影之后,她们对我讲过的关于九曜庭事件的记忆。第一次知道那间公寓的四名租客各有网名,而且都是我熟悉的创作者的时候,我确实被吓到了。没想到那三部作品的断更,竟然有那样的原因。

当时我就觉得为朝看样子是知道真相的,真凶其实早已落网。而其他被卷入案件的人分道扬镳,自此与勿忘我一样,被焦急等待的读者盼了一两年,之后也被埋没在时间之中。至于现在阿影发现他藏起来的日记,确认“真凶”是38324,也不违背我当初的推测。

只是,这到底是真相,还是为朝想让我们看到的幻景?

我作为侦探,揭开被尘封的往事,真的好吗?

我们终究无法抵达永恒。终有一天周围熟悉的一切会悉数磨灭,只留下自己看着无边的荒原。为朝之所以改行写轻小说,大概也是希望,让年轻时记忆中的他们,再多陪自己一会儿吧。

如果这就是他选择的“永恒”,那我就没有将其打破的资格。

时至今日,我还是无所适从,只能放任自己就此沉眠。

3.春天是拂晓的时候最好

梦中摇曳的灯火,点亮了群青色的夜空;远空中紫罗兰色天光微微闪烁。四下望去,蝉鸣聒噪,萤火飞舞,耳边风铃叮当。直到看见狐狸状的神樱,我才意识到这里是鸣神大社。沿着影向山背侧千本鸟居的参道拾级而上的,有祈求恋人早日从踏鞴砂归来的少女,有希望神明护佑自家生意兴隆的商贾,有祓除附身恶灵后技艺精进前来还愿的武人,也有给缺乏灵感来给轻小说新作取材的作家。

而我就这样透过八重神子的眼睛,看着绯樱散落地面,被巫女的笤帚静静扫到一边。就这样,长夜将尽,望着神樱指向的远方,似乎花瓣在渐渐溶进堇色的朝霞,化作通往天空的长阶。不知何时,我想到了藤原定家吟咏的春夜梦浮桥——

然后回想起自己在地球而不是提瓦特,于是就这么醒来了。

原来被大家叫神子就会做这种梦吗......

算了,神子就神子吧,总比冰萤术士好。我很庆幸大家没注意到我的本名中还藏着这么个谐音。被叫神子叫久了,就真的渐渐变得对神子感兴趣,成了她的(温和派)单推人,偶尔也幻想如果自己是神子会怎么做,如何操办神社的各项祭仪神事,如何在市井中发掘有趣的书稿......这种剧情发展很自然,对吧?

说来,我被称作神子的原因,除了姓“胡”与“狐”谐音,翘起的发梢有点像狐耳,以及从识字起就读着轻小说长大(至今我记得表哥送我一套《约会大作战》时意味深长的坏笑)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大家眼里我总是一副悠哉游哉却思虑沉重的样子,就像鸣神大社的宫司。

起初这么叫我的是阿真和阿影(当然当时我还管她俩叫时雨和若叶),随后这个绰号在“X二中之原来你也是原批”那个QQ群传开,之后即使不玩原神的人也叫我神子了。最后我为了“报复”两位始作俑者,也开始公然叫她俩阿真和阿影;于是X二中凭空多出了一对鸣神组。

一股莫名的思绪将我拽向九曜庭事件。

我莫名注意到,这起案子的关键,或许在那本日记。现在我手上的线索太多太杂,而且完全被网络与现实的境界线分开,连不成一张网。这起案件涉及到的每个人,都有两个名字。不仅仅是那几位嫌疑人,就连被称作神子的我,被称作阿真和阿影的她们,诸如此类的旁观者;也是一样的。如果能从那本日记上发现一些网络与现实的共通之处,就能把线索对应起来了。

——会这么想意味着我还是下意识希望破案的吧,即使这么做会打破为朝想要的永恒。我果然就是八重神子(笑)。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今天中午在天台上,阿影从身后掏出了那本日记。

“嘿嘿,我把那本日记带来了!”

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手中抓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皮上用黑色马克笔写下“交换日记”四个大字。似乎是在十年前溅上去的茶渍,也早已在时光中风干,只留下一片旧照片般的褐黄色。

那片茶渍的形状特殊,该怎么说呢,就像镰刀一样。接过那本日记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到了为朝的推理小说封笔作《鬼葬岛事件》,于是拿近了仔细看;发现果然和《鬼葬岛事件》的岛屿轮廓一样。

我翻开日记。似乎这本日记是新买的,只有开头五页记了东西,每页一篇。纸上自然也有渗进纸中的茶渍,不过没有封面那么严重。五篇日记的日期分别是10月2日到10月6日,前四篇的笔迹各不相同,而第五篇的笔迹与第一篇一样。

“也就是,一共五篇日记吧。”我确认道,“第一篇和最后一篇的作者是38324。”

阿影挤到我身边,眼神满是期盼:“对对对。咋样,有什么想法吗?”

“比起案子的想法,我更担心你俩的状态。”说着我顺便瞟了一眼阿真,“我只是个侦探,而你俩却算是当事人。为朝选择把日记藏起来自有他的理由,你们真的准备揭开他的秘密吗?”

“那也没办法吧,毕竟他不可能一直藏下去。”阿真随意靠在墙上,“如果能解开他的心结,或许也不是坏事;昨晚我和阿影商量完都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偷偷把日记带给你看。”

“不是偷偷的吧。”阿影似乎想补充。

我问道:“什么意思?”

阿真顿了顿,然后说“今天我俩临走的时候,为朝跟我们是这么说的。”

‘我已经在一心净土待了够久了。如果你们想让她发起御前决斗,那我也无法拒绝。’

‘冰莹真的很像神子,我期待她的表现。’

就是这些。”

这个人不愧是写轻小说的,一把年纪中二病还没好,只能说是玩原神玩的。

我叹了口气,盯着日记本的封面,仿佛隔着那片旧照片色调的泛黄茶渍,看到了十年前的往事。

4.听说日记都是男人在写的东西

10月2日(三)

今天开始用新的日记本了。不过第一天就把茶杯打翻,往日记本的封皮上弄上茶渍,又不小心踩坏了拖布,还把公交卡弄丢了......我就是个废物。晚上去找友成喝酒的时候,他笑着安慰我说“没事的”,说茶渍的形状能当“岛系列”下一篇的地图。

无名今天写完《邪星战记》的第9卷了,如果顺利的话,过几天就能出版。正因为我给他画的插画,我才能继续腆着脸装创作者吃半价房租的福利;但我其实早就失去住在这里的资格了。早年《桃源侦探》还在连载的时候,我想到的点子也从来不如勿忘我;所以她一走我就只能弃坑。所有的读者都是冲着她的画风和故事去的,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是。

曾经我们四个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总有一天能完成各自梦想中的作品。当一起考上研究生,住进这里的时候,我更以为我离自己的梦想又进了一步。但不管是惨淡的销量让《桃源侦探》不得不放弃原有的剧情,还是勿忘我姐的不告而别,再或是《邪星战记》面临的审查......都让我越来越麻木。

现在支撑我留在这里的,只有青羽了......

10月3日(四)

昨晚梦见勿忘我聚聚了。又是那一晚。

不想让她远去的背影消失,梦中的我从身后抓住她,眼前是潺潺流动却没有一艘船舶的河流。是啊,如果这不是梦该多好,如果当时我表达出自己偶然得见常年憧憬的漫画家的兴奋,是否能将她带回九曜庭,而不是看着拖着行李箱的她远去......

醒来之后,眼前却只有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与电灯。就算再怎么在梦中一遍又一遍重演那一夜,我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了。尽管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她留下的话却将我引到了这里,让我与夜君聚聚相识,甚至接手自己最喜爱的作品。说起来,这几天383一直在和我商讨《桃源侦探》重启连载的事情,如果勿忘我聚聚能够看到,大概也会很欣慰吧。

算了,这里不适合说这个。

下周是时雨和若叶两只萌妹子的生日,骑车回来的路上路过金欣蛋糕店,不由得想到或许可以就在九曜庭开派对,顺便庆祝为朝的《鬼葬岛杀人事件》大卖。说起来与其分蛋糕不如开火锅派对吧,上次大家吃火锅欢迎我那次我特别开心。恰好夜君对乳制品过敏吃不了蛋糕,吃火锅也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回来的路上还看到无名笔客和38324一起回来,似乎觉得很好嗑,嘿嘿嘿。下次《咒灵飞梅物语》想试试写两个文艺青年BL,反正编辑说自从我加入BL元素以来《咒灵》人气就水涨船高,趁着现在的劲头多试试吧,再多赚一点钱,就可以寄回家给妈妈看病用了。

说起来自从住进来之后,我一直觉得无名是攻,383是受。今天看着他俩双排完迎着夕阳一起走回来,大概是被无名右手上的那块手表晃到了,一瞬间我以为我看见他俩拉着手说起来那块手表和383左手上的手表好配,果然是cp吧!......我的鼻血啊就差点要流出来了诶嘿嘿......

今天值得记下来的差不多就这样,不过明天轮到我去采购,下了公交之后得顺路去买卫生纸和拖布。383这几天一直找我,虽然说是商量《桃源侦探》重启连载的事情,但他的目的真的这么单纯吗?在平常的接触中,我总能注意到他看向我的视线。他说勿忘我在QQ上联系他,想要重启连载,明天可能坐火车回来;但我总感觉他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约我出去吃饭,而且他的眼神似乎含着某种隐忍的期盼......但是我的世界里只有创作,无法回应更多的感情了。当然在我眼里383唯一的爱人是无名,诶嘿嘿......暂时拒绝他了,实在是没办法啊。

10月4日(五)

对门的房间已经不会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又回到了勿忘我刚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

天渐渐凉下来了,再过段时间,就能看到大家把你送的手套拿出来带上了。即使你已经不在,看见那副手套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你......

我或许没有记下今晚的事情的力气了。发生了这么多,如果在梦里见到勿忘我,该怎么对她说呢?是告诉她《咒灵飞梅物语》已经成了不属于我们的故事,还是告诉她今天我再一次打开文档,却敲不出一行字?

我想抓住你。如果那天我起得更早一些,是不是就能赶上,可以抓住你拖着行李箱的手,不让你登上那一列火车。尽管想要欺骗自己,我还是说不出“愿你在那边过得幸福”这种话。那么我对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各种复杂的思绪,就像古旧的木屋中,手艺人的木架上吹下的各色丝线纠缠在一起,在无数个地方打结,让我无法捋请。

对了,明天得提醒383,昨晚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公交卡被捡到,挂在失物招领处了。失物招领处只有一张公交卡,他回来的时候应该会看见。他这几天也没补办新卡,真不知道他骑自行车累不累。

想睡却睡不着。说到底所谓“创作”,写下那些虚构的故事,本来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愿望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写下的东西,就会被现实轻飘飘地戳烂,什么都不剩吧!那么到时候,我该如何去见你?还是说,到那时候,我会连你留给我的愿望一同忘记,忘记你被催婚,被带走时候的痛苦,忘记你听说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时有多么绝望?算了,当我发现自己无力维持《咒灵》的更新,看着青羽为了大卖修改大纲却无法阻止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无颜见你了。

无名很早以前就是《咒灵》的老粉,他之前跟我说,他不恨青羽,也不恨我,只是觉得勿忘我的故事就此被埋没很遗憾。而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我已经放弃了一切。

什么故事,都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算了,不要再想这些。

我好想吃火锅。时雨和若叶以前是不是吃过呢,下次问问为朝吧。缘分真的很神奇,383把他那位日本作家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他会住进九曜庭小区。时雨和若叶大概是继承了他的文学基因,从小就文静,拿本书就能安安静静坐一下午也不闹事。她俩喜欢看的书还不太一样来着,不过反正小孩子早点读书识字是好事。

我们四个里,她俩最亲她,大概她在小孩子眼里真的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吧(等时雨和若叶长大一些就会发现她是个怪姐姐了)。她今天还给她俩提前买了礼物......那对发卡恰好是她俩最喜欢的颜色。可惜了。

睡不着,听说喝酸奶能助眠,今晚试试吧。原本想写些东西,但是我很早就再也无法拿起笔了;无名也说《邪星战记》需要停更一段时间。但尽管如此,在床上躺下之后,合上眼皮,眼前还是浮现出昨晚她在日记里写的话。虽然觉得可能是她多虑了,不过说起来,我看见383的裤脚弄湿了,似乎是,难道真的和我推测的一样......

10月5日(六)

结束询问之后,回到公寓,推开门就看见客厅里新《咒灵飞梅物语》的样书散落在矮茶几上——其实昨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不过顾虑到客厅也可能是案发现场的一部分,就没有收拾。

昨晚八点多那一阵狂风大作,现在纱窗也没关,估计就是那时候吹落的吧。如果青羽看见自己的作品(接手了憧憬的聚聚的大作,而且首次出版)掉得到处都是,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在那里不管的。

昨晚大家都被带到警察局询问,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了。昨天的她,前天的青羽,都写了好多,希望这本日记能成为大家将情感宣泄出来的地方吧。

对我来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整理一下思路吧。

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谁都可能回来作案。我回来得最晚,看了昨天的日记,我回想起我回小区的时候失物招领处什么都没有,看来383已经把自己的卡拿回去了。他们确实都回来得比我早,我的嫌疑其实是最大的。

现场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桌子上的秋梨膏。但是,为什么只有桌子上有,就是个问题了。

我不准备把我的推理都写出来,我只在这里回忆一下现场吧。我不愿相信我们当中有杀人犯,我宁愿相信凶手是我们都不认识的人,但当线索摆在眼前的时候,我也无法停下思考。

现场的关键在秋梨膏,桌子上有被打翻而洒出来的秋梨膏,一直流到桌边。但是,地板上却干干净净,一滴秋梨膏也没有。这说明凶手用拖布拖过地板,将洒出来的秋梨膏都擦掉了。

写到这里大概就足够了。我能做的就是,带着大家的愿望,把《邪星战记》写下去,在案发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

对了,下周需要把青羽给时雨和若叶买的礼物带给为朝。我很想看见她俩带上浅绿色发卡的样子。

不可以再回忆了。我合上面前的电脑,趴在桌子上,侧过头望着窗户,桌上电竞鼠标的棱角闪着绿光,被淹没在远方洒进来的金色夕阳里。

就这样睡着也好。

P.S.我认为凶手擦掉脚印的原因是地板上的秋梨膏有某种痕迹,不擦掉的话凶手就会被锁定。最合理的解释是,凶手不小心踩在秋梨膏上,留下了脚印。那么,凶手除了擦掉脚印之外,也需要处理自己的拖鞋,那么谁换了新的拖鞋,谁就有嫌疑。

临睡前我注意到,似乎38324脚上的拖鞋,不像往常那样布满裂缝了。记得当初买拖鞋的时候,他买过好几双同款的。

10月6日(日)

今晚这篇日记大概是我的最后一篇,也是整本日记本的最后一篇。

几年前认识大家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活该,我什么都做不成,活该我被大家讨厌。有天赋的人和没有天赋的人真的不一样,我做梦都想和无名交换人生,从初中和他同班开始我就羡慕他,我除了考第一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还经常丢三落四,身体不协调被人嘲笑;而他虽然万年第二,但是长得帅,讲笑话幽默,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会说错话,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喜欢他。

这个世界上只有10%的人有活下去的价值,剩下90%的人生来就是他们的陪衬。无名就是那10%之一,曾经我自以为唯一能赢过他的是我课上走神的时候画的那些东西,但自从看到他在笔记上的涂鸦之后,我彻底放弃了。

当我将一切押在高考上的时候,他在篮球场上和舞厅中闲游,在肆意的欢笑中享受青春,不知廉耻地对着女生讲黄段子,回到教室又找我借些旧漫画,翻阅后讲出许多我注意不到的细节与从未想到的人物理解。高三那一年彻底击穿我的则是高考的结果,当我看着自己足以进入985的分数欣喜若狂的时候,却发现他整整比我多了10分,不多不少,那个相同的个位数仿佛是在嘲笑我一样。

无能的我,没有追求幸福的资格,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进入大学之后我选择放弃一切的欲望,不加入曾经期待的动漫社与推理社,就连最基本的专业课也都翘掉,过着一天在床上睡十五小时的日子,就像是要把高中一天睡三小时的日子补回来那样。原本成绩是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那根稻草也理所当然地断掉了。无名本来脑子就灵活,从大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拿过4.0以外的绩点。后来他除了学生会又加入了篮球系队,此外还在动漫社组织电竞比赛......

前天晚上,我准备对青羽告白。即使约她出去吃饭被拒绝了,我也想找其他借口和她聊聊。我其实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被接受,但本来我就下周末就搬走,所以反而心态释然了。那晚我九点多就回公寓了,原本准备对青羽告白之后就立刻坐公交逃去新开的德玛西亚网吧去打一晚上排位。

感谢大家之间相互的信任,她听我说是来聊《桃源侦探》的之后就开了门。随后她拉出椅子,请我吃下午新买的饼干。说实话,她对我这么温柔,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讲出我的心意了。

不知不觉,我真的开始按照原本编出来的借口,聊半年前弃坑的《桃源侦探》。聊着聊着,我似乎真的找到了重启连载的方法;如果再顺利一点,就借这个机会告白的话......

“我无法接受你。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谈恋爱只会拖累各自的创作。”

为什么?为什么要期待这么无能的我?你是在嘲讽我吗?

“拜托了,我真的无法恋爱......”

我记不清后来我和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我恢复冷静的时候,我意识到争吵中我把她推开了。

看着青羽倒在地板上,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后脑勺流出鲜红的血,我才反应过来我都做了什么。惊慌中我跑到厕所,想要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或许我只是在做噩梦——我错了,我已经铸下大错,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带着难以言说的心情,鬼使神差中我回到青羽的房间,看着失去生命的她。当我看见地板上那一滩秋梨膏上,印着半个棕黑色的脏脚印的时候,我意识到是我刚才慌忙逃离的时候踩在了脚印上。看了看拖鞋,果然有秋梨膏的颜色。于是我回房间拿了手套,用新买的拖布销毁痕迹,再把沾了秋梨膏的拖鞋扔掉,换上新的。

最后,为了把这一切都伪装成入室抢劫的强盗做的,我把青羽的房间翻乱。明明是喜欢的女生啊,我到底对喜欢的女生做了什么啊......我真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我已经再也无法偿还什么了,只能提前走向地狱。对不起。

5.桐壶帝的女御

打开原神之后扫了一眼列表,发现表哥也在线。

平常他就是这个点上线的,有时候恰好同时在线就会一起锄两趟地,所以想抓到他太容易了。打个招呼,申请进入世界,一落地就理所当然地薅几只晶蝶。他前几天趁着神里和申鹤复刻终于凑齐了他的神鹤万心,又捞了把雾切出来,可喜可贺;遂在冰本牢底坐穿,不过也没刷出什么好圣遗物。

“哥,你现在还在公安局档案室吗?”临下线的时候我问他。

——“在”

——“今晚值班”

——“啥事”

他连着发了三条短消息过来。

我直接说明来意:“我有个案子想查,你能帮忙看看卷宗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

我当然知道他现在还在档案室,我也知道我让他这么做是违反规定的。

但为了把大家拽出九曜庭事件的阴影,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等了好久,老哥才回复过来:

——“你不是八重神子吗”

——“啥时候改鹿野院平藏了”

我叹了口气,敲出一长串消息:

“少贫嘴,你小号还在我手上代管呢,我就问你帮不帮吧。你之前每天的体委我都在做,原石攒了不少;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我们这边也有规定,档案不能随便给外人看,我想帮忙也没办法啊”

“那下次你上小号就等着六命的七七、莫娜、小提、刻师傅、琴团长、卢姥爷和迪希雅吧”

——“你要查哪桩案子,只要不是特别敏感的我都尽量帮你”

“好。2013年10月4日,九曜庭小区7-2-101发生的案子......”我把目前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了他。白天从阿影那里拿到日记之后,我去文印室复印了一份;也一并拍照在QQ上发给他了。

——“看到了,之后QQ联系吧,我值夜班去了”

说完,他下了线。

将近一小时后,QQ提示音响起,老哥那个神里绫华头像带着小红点跳到屏幕的第一行。我点开一看,发现是两张平面图。

——“老妹儿啊,你找我还真找对了,这起案子的卷宗就在我这。死者的推定死亡时间是21:30左右,确实是磕在桌角上去世的。差不多17:00的时候四个人都在,不过18:00左右那三个人就各有各的原因出去了;案发当晚三个人都是单独行动,没有不在场证明。我给你画了张案发现场的平面图,日记里那些秋梨膏啊拖布啊什么的都有。离单元门不远的地方有个一对初中生小情侣在约会,他们的证言是,从八点多刮风那阵子,到十点多他们回家为止,只有一个人进出单元门;但是他们没看清脸,就连是男是女都说不清。”

我看了看他发来的图。

“你们调查的时候调查过他们的网名之类的吗?我问道。”

——“没记在卷宗里,因为当时的警察认为不是重要内容。”

“那现场有指纹和DNA这种线索吗?”

——“现场什么指纹都没有,江萍当时穿的是毛衣,所以就连她身上也没有指纹。她床上摆着平板,平板上插着耳机,应该是之前躺在床上看平板来着。公寓被翻得特别乱。江萍的房间暂且不说,就连客厅的那堆书都掉到地板上到处都是;不过既然找到真凶了,那我觉得更有可能是被风吹倒的;或者本来书的堆法就不稳当吧。不过公寓门没有撬锁的痕迹,钥匙只有四把,分别在四个人手上;上面也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一楼的窗户都有防盗网,没人能进得来。”

“江萍的房间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被褥都被掀开,抽屉也都被拉出来,里面的指甲刀明信片卫生巾双面胶马克笔便签纸等等各种杂物都被翻腾到桌上和床上。下午新买的一大袋零食堆在房间一角,有一盒奶油饼干拿出来拆包了,盒子里剩下的饼干和房间里的包装纸加起来也还是少两块,整间公寓都没找到那两块的包装纸。”

——“桌子前面有两把折叠椅,由于样式特殊,能证明一开始就是她房间里的;正如你那本日记所说,桌子上的秋梨膏是关键。桌子上有个玻璃杯,大概是江萍平常喝秋梨膏用的;但似乎在和犯人搏斗的时候被碰翻了,那么大桌子整整四分之一都湿了,很多画稿都遭了殃。桌子的边缘也有秋梨膏流下来的痕迹,但接下来就是问题所在了,地板上一滴秋梨膏也没有。整间公寓都是,就连地毯下面也没有。”

“关于拖布和卫生纸,你们的结论是什么?”

——“就像你拿到的那本日记里说的那样,我们也怀疑有人用拖布擦掉了地板上的秋梨膏,所以我们检查了厕所。厕所里很多东西都是新买的,你也知道有发票,发票显示的购买时间是13:00;新买的卫生纸搁在暖气片上还没拆包,但是新买的拖布已经拆箱了,箱子还留在卫生间里;拖布是旋转式,和拖布桶配套的那种;拖布桶里装满了水,我们确实检测出了一点秋梨膏成分。凶手似乎是用矮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拆开纸箱上的胶带的,因为纸板上还有些刀痕;不过水果刀和纸箱上没有留下指纹。卷宗里夹了一张纸箱的照片,到时候我发给你吧。”

——“当然,不管是拖布的金属杆,还是浴室的水龙头,上面都没有指纹。犯人甚至没有用水洗过水龙头,因为水龙头上带着香皂成分的水痕明显是好几天的份量。至于拖布杆,刚才也说了是金属的,如果用抹布或者湿纸巾擦应该都会留下特殊的水痕,不过我们也没检测出来。”

“案发半年前,这件公寓是不是有一位女性离开了?”

——“是。那位女性叫梁海燕,原本和江萍以外的三人生活在一起,就住在江萍后来住的房间。后来被家长催婚,无法反抗,就被迫离开了公寓,但是和案子没有关系。直到闫一民服毒自杀,留下遗书,我们才确定他是凶手。”

人物介绍(里)

江萍/青羽

——女,房间①的租客。死者,大概死于21:30左右。

王俊/????

——男,房间②的租客。在警察到达之后才回到现场。

闫一民/38324

——男,房间③的租客。在23:05左右回到公寓疑似是凶手,但真相真的这么简单吗?

李慧敏/????

——女,房间④的租客。第一发现人,在23:00左右回到公寓,目击尸体。

梁海燕/勿忘我

——女,房间①曾经的租客。因为被催婚而离开公寓。

6.和歌者,人心之种也

我家长常年在外地出差,所以周末去菅原家蹭一顿晚饭也不稀奇。

“我只向你确认一件事情就好。”我坐在饭桌对面,看着祟德院为朝/菅原友成的眼睛。

“只差一条关键线索吗?”

“差不多吧,我发现日记里藏着的矛盾太多,只有一个假说能解决这些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果然是中国推理未来的新星。”

对面的男人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又看了看我,说:

“38324,也就是闫一民,在日记里提过自己小时候丢三落四。以前聊天的时候他说,自己小学的时候经常忘带通知回家,第二天要交回执的时候,每次都需要老师叫家长过来。每次叫家长过来之后,回家就免不了一顿揍。后来他就练习模仿笔迹,老师根本看不出他回执单和卷子上的签字到底是谁写的。”

我确认道:“也就是,这本日记不全是真的,对吧?”

“是的。那三个人不可能在日记里说谎,但是38324伪造的部分就不一定了。我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明白过来凶手另有其人的。”

“那我的推理就没有问题了。凶手是——”

挑战读者

请以尽可能严谨的逻辑还原真相,找到杀害青羽/江萍的凶手。文中已给出了足够详实的线索。

还原时间线,找到锁定凶手的证据即可。满分10分。

无需推理动机(凶手作案的动机,38324/闫一民发现真凶的方式,他顶罪的动机),但在大部分推理正确的前提下,提出合理的动机猜测可加不超过1分。

为保证公平性,以红字补充一些规则:

(0)所有原神梗以及其他acg相关梗是为了渲染年代感塞进来的(其实我应该在日记里塞更多2013年的东西的,但后来发现塞太多影响观感),就算没玩过原神也不影响破案。所有您认为有理解门槛的部分都不属于线索。

(1)除了已经告诉各位读者的“日记存在伪造”以外,不存在任何叙述性诡计。日记的真伪部分可以通过逻辑进行判断。

(2)中间三篇日记当中,只要不是38324伪造的部分,就没有谎言。除了38324以外任何人没有在其他人的日记上增添内容。日记没有任何大范围的涂改。

(3)凶手只有一人,在已经给出的5个人当中。人物介绍(表)的五个笔名与人物介绍(里)的五个真名形成一一映射,凶手的真名和笔名各对应其中之一。有三组笔名和真名的对应关系已经在人物介绍(里)当中给出。除了伪造日记的38324以外,不考虑共犯。

(4)从窗户吹来的风是可以把一摞垫在小东西上的书吹得倒向各处的,这点就当是自然现象就好,确实有20:00的风吹过。

(5)假定2013至2017年小区地形未有任何变化。

(6)作者不是建筑学院的学生,平面图设计可能有各种反常识之处,这些无需作为线索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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